有一首老歌叫《忘忧草》，听过的朋友都会好奇，忘忧草到底是什么植物？在古往今来我国众多文学作品中都有忘忧草的说法，它就是现在中国城市绿地中常见的草本花卉——萱草。

　　俏丽似百合的萱草

　　萱草（Hemerocallis fulva）是百合科萱草属多年生宿根草本；株高60cm以上；根茎短近肉质，中下部有纺锤状膨大纤维肉质须根；带状披针形的基生叶成簇生长，排成两列而弯垂，颇似菖蒲之叶而更柔弱，背面被白粉；花茎自叶丛中抽出，高高挺立有分枝；花冠硕大无香味，桔红色至桔黄色，盛开时花裂片反卷；花果期为5-7月；蒴果嫩绿色，从背部开裂，种子亮黑色。晋朝夏侯湛在《忘忧草赋》中对萱草的形态作了美轮美奂的描绘：“体柔性刚，蕙结兰芳……远而望之，烛若丹霞照青天；近而观之，晔若芙蓉鉴绿泉。萋萋翠叶，灼灼朱华……”将萱草抽生花葶后飘逸的身姿和浓艳的花冠刻画得惟妙惟肖。清代《花镜》中还首次记载了重瓣萱草。

　　重瓣萱草

　　萱草花朵与百合花非常相似，都是漏斗形的大花冠，六枚花被片排成两轮，包裹着里面细长的六枚雄蕊。两者的区别是：萱草的叶片是很长的带状，并且全部是基生的，没有茎生叶；百合的叶片是比较短的披针形，散生在秀挺的茎干上，并且地下还有蒜头一样的鳞茎。

　　萱草的花冠（张淑梅 摄）

　　左图为萱草的叶片，右图为百合的花和叶片

　　萱草的拉丁名由hemeros（白天）加kallis（美丽）构成，表示花期甚短，朝开夕谢。这也是它的英文名Day-Lily的来源，即“一日百合”之意。

　　何以解忧？不只杜康

　　萱草原产于中国南部地区，在中国有悠久的栽培历史，自古以来它都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。古人以为佩戴萱草可以让孕妇生男婴，所以称它为宜男草；又说它可使人忘记忧伤，故又称它为忘忧草。最早记载萱草的书籍是《诗经》，上面说：“焉得谖草，言树之背……”意思是我到哪里弄到一支萱草，种在后庭院呢？这里的“谖”同“萱”，“谖”的本意是忘却的意思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：“萱草本作谖。谖，忘也。”晋朝张华在《博物志》中写道：“萱草，食之令人好欢乐，忘忧思，故曰忘忧草。”《诗札》中亦载：“自后人以谖草为萱草，遂起萱草忘忧之说。”北魏“竹林七贤”之嵇康的《养生论》上也说：“合欢蠲忿，萱草忘忧，愚智所共知也。”意思是说合欢能让人消除郁愤，萱草能让人忘记忧愁。

　　因此，长期以来萱草就作为中国文化中“忘忧”的主要象征和精神寄托。西汉时期，苏武出使匈奴，被扣留十九年之久，曾言“亲人随风散，沥滴如流星。愿得萱草枝，以解饥渴情。”唐代白居易也有“杜康能散闷，萱草解忘忧”的佳句，将萱草与美酒并提，作为忘却烦恼的药方。从科学层面上，《本草纲目》记载服用萱草（根、叶入药）具有治疗身体烦热、去湿气、凉血的药理功效，能使人心安神定，所以说能暂时忘却烦恼与忧愁。

　　同时，萱草在中国的文化意象里还是慈母的象征。孟郊《游子》中写道：“萱草生堂阶，游子行天涯。慈亲倚堂门，不见萱草花。”游子临行前，总会在母亲居处——北堂，种植萱草以表达孝心，借萱草的“忘忧”之意，希望母亲能够放宽心。久而久之北堂又称萱堂，而“萱堂”可代称母亲，“北堂植萱”引申为母子之情。《诗经疏义会通》载：“北堂幽暗，可以种萱。”明代画家沈周绘有《怀萱图》赠与友人，以解友人对已故母亲的思念之情。清代曹雪芹《红楼梦》中记载：“北堂有萱兮，何以忘忧。”于是萱草成为中国人传统的内蕴丰富的母亲花。每年初夏来临，母亲节期间，除了康乃馨，应时而开的萱草也是我们中华儿女馈赠母亲的佳品。

　　萱草近亲——黄花菜

　　黄花菜（Hemerocallis citrina）与本文的萱草是同科同属的近亲，也是萱草这一属的代表性种类。其实在古代黄花菜就叫萱草。黄花菜在中国有几千年的栽培食用历史，现在是我国重要的经济作物。作为中国的传统蔬菜，它是采集其带苞未放的饱满嫩花芽，晾晒、蒸制后的花蕾干。因干后细长，又称为金针菜。黄花菜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多种人体必需氨基酸，还有很高的含铁量，对补血止血有奇效，经烹制后食用，可作为妇女补血佳品，还有健胃、利尿、消肿等功效。我国的黄花菜远销国内外，是很受欢迎的干菜食品。民间谚语“等得黄花菜都凉了”，源于古代某地酒席的最后一道菜是黄花菜，如果黄花菜都凉了，那就来得太晚了！

　　所有萱草属的植物，都含有秋水仙素等毒素。黄花菜的雌蕊和雄蕊含秋水仙素较高，最好摘除。萱草花蕾经晒干加工去除毒素后也能食用（口感可能不如黄花菜），反之直接吃鲜花会导致呕吐腹痛腹泻。然而作为观赏花卉的萱草往往还被园丁们喷洒了超量的农药。因此，公园里面的萱草可千万不要当成黄花菜来食用。黄花菜与本文的萱草的主要区别在于：黄花菜花被片细长，柠檬黄色；而萱草是深黄色，里面带有深V形的花纹（现代培育的园林品种花色更多）。

　　黄花菜（白瑞兴 摄）

　　萱草的栽培和其他应用

　　萱草野外主要分布于秦岭南北坡海拔300米—2500米的山沟湿润处。它性强健，喜光又耐半阴，耐寒耐干旱耐水湿性都很强，易于繁殖成活，在华北可露地越冬。它对土壤的适应性也很强，当然在深厚、肥沃、湿润、排水良好的沙质土壤上生长更好。

　　唐宋以后民间种植萱草已十分普遍，南北各地均有栽培。宋代苏颂《本草图经》载：“萱草，处处田野有之。”《救荒本草》记载：“萱草花俗名川草花，人家园圃中多种。”《农政全书》中提到萱草“春间芽生移栽。栽宜稀，一年自稠密矣”。说明早在数百年前，中国已经普遍种植萱草且产量较高。

　　《本草纲目》对萱草生长时间和环境记载较为详细：“萱宜下湿地，冬月丛生，叶如蒲、蒜辈而柔弱，新旧相代，四时青翠。五月抽茎开花，六出四垂，朝开暮蔫，至秋深乃尽，其花有红黄紫三色。”可知萱草的播种时间为春秋两季，既喜湿也耐寒。李时珍还注意到，在不同土质上栽培的萱草，花的质地，色泽的深浅和花期的长短会发生变化。

　　萱草在明代传入欧洲，现已在世界各地广泛种植。由于长期栽培，萱草目前是百合科花卉中品种最多的一类。它花色艳丽，花姿优美，虽单朵花只开1天，但一花开完他花继放，一枝花葶上可以开很多花朵；且春季萱草叶子萌发早，绿叶成丛；到了夏秋，多花的品种每株可开花60朵以上，持续数周络绎不绝，四季都甚为美观，可在花坛、花境、疏林内栽植欣赏，而萱草尤其适合在贫瘠的坡地或岩石园中大面积栽培形成花毯，因它根系发达，还可兼顾拦淤固土，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。

　　萱草群落（张淑梅 摄）

　　现代萱草品种此外，各种萱草的根都可入药，除了能安神忘忧，还有健脑和明目等功效，并能显著降低血清胆固醇含量。美丽的萱草，既有出众的容颜，又有实际的功用，难怪在我国大部分城市都能见其芳踪。

　　作者：王珏北京林业大学副教授

  策划：涂子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