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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信息爆炸的时代,医学知识的传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。如何将专业的医学知识转化为大众易于理解的语言,如何消除医患之间的信息鸿沟,成为当代医学科普工作者的重要使命。
带着这些问题,我们专访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治医师于鲲遥。作为一名奋战在临床一线的医生,于鲲遥在繁忙的医疗工作之余,长期致力于医学科普工作,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传递医学知识,架起医患沟通的桥梁。
从ICU到科普:呼吸科医生的跨界之路
“我的主要工作还是临床,就是大家理解的大夫,看病的大夫。”于鲲遥的声音温和而清晰,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谨。他的日常工作场景颇为特殊,更多地是身处重症监护室(ICU)。
在门诊和临床工作中,他发现许多患者因对疾病的未知而陷入恐慌——有人拿着肺结节报告痛哭,有人因担心激素副作用拒绝哮喘治疗,有人把气管切开想象成“割喉”而延误治疗……他们怀有同样的问题,并且非常焦虑和痛苦。解答这些共性的困惑,成了于鲲遥在科普领域持续投入的动力。
“一天门诊最多看 30 个病人,但有多少人正被同样的问题困扰?坐在这一间屋子里边辛勤地工作,实际上我能够解决的别人的问题是有限的。”相比之下,科普的作用能够更加长效持久。
“医生做科普有个特点,我们称之为‘患者教育’。”于鲲遥解释道,“我们希望通过科普让患者和家属了解疾病,从而更好地配合治疗。”
除了服务于特定人群,他们也将目光投向更广泛的公众,解答诸如过敏、哮喘、花粉症、肺小结节以及热点健康问题,旨在消除未知带来的恐惧,传递科学知识,帮助人们做出更健康的决策。
沟通的艺术:用生动比喻打破专业壁垒
面向公众和患者进行科普,最大的挑战莫过于沟通。稍显复杂的医学知识如何转化为大众能懂的语言?于鲲遥坦言,这几乎是他们日常工作中“天天遇到的问题”。
“很多医疗决策潜在的逻辑很复杂,如果我们直白给出结论,往往无法解释清楚‘为什么’,而这个‘为什么’常常是消除患者焦虑的关键。”他以常见的“肺小结节”为例:“患者看到小结节,第一反应往往是‘是不是早期肺癌’,非常焦虑。如果简单说‘随访’或‘手术’,解决不了他们的根本问题。”
为此,于鲲遥和团队在实践中总结了一套沟通策略。他们发现,与其枯燥地解释结节的病理生理,不如运用生动形象的比喻。“我们会说:‘你是不是担心这是个肿瘤?但并不是所有的结节都是肿瘤。比如我说黑社会老大哥个个都有纹身,但有纹身的就都是黑社会吗?不是。’”
接着,他们会用形象的类比解释随访复查的意义:“结节现在小,就像一岁的孩子,谁能说现在就知道谁将来是好孩子谁是小坏蛋?我们定期复查,就是看它是不是像‘上房揭瓦’一样在‘长大’(恶性行为)。”
这种贴近生活、易于理解的比喻,即便“不够严谨炫酷”,却能有效地让患者理解医疗决策的思路,缓解焦虑,并获得更好的沟通效果。
于鲲遥特别注重消除公众对医疗技术的误解和偏见,“这些偏见往往导致患者承受不必要的痛苦。”为此,他和团队探索通过科普视频、情景剧等形式,用事实和数据说话,帮助公众建立科学认知。
平衡与突破:医学科普的当下与未来
于鲲遥清晰地认识到,仅凭个人之力难以支撑繁重的临床、科研工作之余还有科普活动。“其实仅仅干医疗工作,精力都不一定够用,所以科普更多依靠团队作战。”
在北大医院这个教学医院环境中,医学生、研究生、护士等共同参与到科普内容的策划、文案撰写、视频拍摄与剪辑、发布与审核等环节中来。
科室内部分工协作,医院宣传中心也提供平台和资源支持,这使得科普工作得以持续运转。虽然仍需利用工作以外甚至休息时间投入,但团队协作有效分担了压力。
于鲲遥坦言,医学科普仍面临诸多挑战。首先是医生理念和表达方式的转变。“我们想传递知识,但‘说教’易引起反感。如何让民众愿意听、听得懂、觉得有趣,需要放下‘权威’的身段,用更接地气、甚至‘不严谨’一点的方式交流,这本身就需要克服。”
其次是环境的压力。“自媒体时代信息爆炸甚至‘劣币驱逐良币’,有时为了追求严谨而变得平铺直叙,不如一些‘搞怪’内容吸引眼球。同时,网络环境对‘瑕疵’的苛责也让一些医生望而却步,担心说多错多,引来不必要的攻击。”
面对这些挑战,于鲲遥和团队选择积极调整策略,寻求合作,并拥抱新技术。“我们会尝试与更广泛的平台合作扩大影响,同时加强信息甄别。”对于人工智能(AI)技术,他抱持开放和期待的态度。“AI能帮助我们生成图片、视频素材,乃至提供脚本大纲,弥补我们非专业人士在视觉效果上的不足,让内容呈现更生动,节省制作时间。”
于鲲遥不仅是一位在ICU与死神赛跑的医者,更是一位身体力行、致力于将专业知识转化为公众健康的科普传播者。他和他所在的团队,正在发挥其知识、热情与创意,通过科普,让医学知识真正服务于民,让健康理念深入人心。(谷沛遥、赵子健、芦子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