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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上海市复兴中学读书的时候兴趣很广泛,既喜欢数理,又向外公丰子恺先生学美术速写,学古文诗词,还是一名天文爱好者。高一的时候,根据物理教科书中非常有限的光学知识,我和同学一起到上海虬江路旧货摊上购买了一块直径约100毫米、焦距不到1米的平凸透镜当物镜,用几块放大镜当目镜,制成了一个开普勒天文望远镜。
复兴中学天文小组自制望远镜,图中左二为本文作者
用这架简陋的望远镜,我们居然看到了木星的四颗卫星、土星的光环、金星的盈亏,还清晰地看到了月球表面的环形山。那年好像接近火星“大冲”(火星、地球和太阳在一条直线上),在望远镜中,火红色的火星特别明亮。我们当时都异常兴奋,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了外公。他听了也很高兴,对我们观察到的天文现象很感兴趣,还问我能否看到火星的卫星,我说“火卫一”和“火卫二”都太小了,没看见。外公看到根据我描述的情形,当时挥毫作画送给我,并题诗一首:
自制望远镜,
天空望火星,
仔细看清楚,
他年去旅行。
漫画:自制望远镜。画中描绘了孩子们把望远镜反过来瞧,想一探究竟、各种尝试的童趣。
这幅画后来在上海《新民晚报》发表。外公又写了一个条幅送我:
盛年不重来,
一日难再晨。
及时当勉励,
岁月不待人。
高三文理分科时,我已向外公学了多年的古文诗词,从《古诗十九首》“行行重行行”到《滕王阁序》的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,都烂熟于心。我还向外公学了三年美术,高二时画的素描“外公”得到外公本人的赞许。但同时,我又热爱数学、物理,分科拿不定主意,就去征求外公的意见。记得那一天外公在上海的寓所“日月楼”的阳台上,端着一杯茶来回踱步,一面吟诵他最喜欢的那首温庭鈞的诗:
“谁解乘舟寻范蠡,五湖烟水独忘机”
听了我的困惑,外公喝了一口茶对我说:“我们家学文、艺术、外语的多,你的数理成绩这样好,又喜欢天文,我看不如去考北大学物理。”他对我说:物理不好学,但有志者事竟成。他还告诉我,他上初中时,数理学得很好,一直是班里第一名。后来师从李叔同先生(即弘一法师),专心学美术音乐,数理成绩才掉到二三十名。
听了外公的话,我上了理科班,又如愿以偿地考上北大物理系(第二、第三志愿都是天文系)。我在北大物理系学习成绩非常优秀,毕业后从事物理学的研究和光学工程、光学仪器的开发至今。十年前我曾参加美国一个做望远镜自适应项目的科研组,和中科院国家天文台研讨改造兴隆的2.16米望远镜。该项目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,但我和国家天文台却结下了缘分。
看到将要在海南文昌发射我国自主研制的火星探测器“天问一号”的报道,我又想起六十多年前外公丰子恺在那幅画上的题诗:“自制望远镜,天空望火星,仔细看清楚,他年去旅行”,谁也想不到外公内心深处居然对于“天上的星辰”,对火星如此情有独钟。外公在六十多年前的这一宏愿,快要成为现实。如果外公在天有灵,愿他全程观察中国的飞船到火星去旅行的壮举!
探秘月球探测火星,中国人探索星辰大海的历程满是艰辛,但我们从未放弃。人类在探测火星的长路上,体会过成功的喜悦,也品味过失败的苦涩。如今,“天问一号”即将发射,我国的火星探测事业也将迈出坚实一步。丰子恺先生对天文、对火星有着浓厚的兴趣。相信在许多像丰子恺先生一样,对天文事业有信心的人士鼓励与支持下,我们的“上天问火”之路,会更加辉煌!(宋菲君)